癌病治療之相關重要問題

癌病治療之相關重要問題

天地精進中醫診所院長 陸先衍 整理

癌病就是帶癌瘤之病人所生的病痛。

當癌病患者知道自己身上帶有癌瘤時,往往產生一定程度的恐懼感,這種恐懼感經常是一種集體意識投射下的結果。因為大部分的人所認識的癌症,是一種會致殘、很痛苦、會早死、難治療,並且會花上一大筆醫藥費的疾病。因此這類疾病的病患內心總是充滿疑惑,譬如他們會懷疑檢查結果有沒有問題?會不會好?什麼時候好?如果不會好那還要治療嗎?還能活多久?以後會如何?看中醫還是看西醫?吃中藥會不會好?針灸有用嗎?要不要開刀?要不要化療?要不要放療?病因是什麼?要吃什麼?不要吃什麼?新方?偏方?祕方?甚至內心許多的問題連醫師也無法明確回答,因此經常有面對不確定性的恐懼。

在任何情形下,病人的認知居於診療的主導地位,包括對疾病的認知,對診療的認知。醫師沒有權力強迫病人做任何的診療。一般情形下,醫師必須詳細告知病人病情、診斷、預後及治療。但是實際上,癌症是相當複雜的疾病,想要在病人的治療期間讓他完全了解這個病,是不可能的事,就算了解一些皮毛,也很難。

隨便舉個例子來說,你可以找出一些論文告訴病人,香菇可以治療癌症,也可以找出另一些論文對病人說,香菇對於治療癌症沒有幫助。一個臨床醫生有辦法一一為病患詳細說明所有論點嗎?就算你有耐心為病人解釋這些問題,但是病人能接受醫師的看法嗎?

病人想要的是最好的醫師,最好的醫師還不夠,他們想求神醫,想求仙丹,想從測試醫師過程或從口耳相傳中找出他們心目中的神醫或仙丹。只是這些做法都是枉然。在這種情形下,病人會問那該怎麼辦,我的回答很簡單,只有靠緣份了。如果有緣,病人會碰到一個有醫德,適合病人,且能解決他問題的醫師。

西方癌症研究人員在過去思考抗癌的策略主要是找出病因,針對病因來制定有效的抗癌方法,以中醫學的說法,就是“審因論治”。這種方法確實讓我們知道許多有關癌瘤過去所不知道的許多事,但是就癌病治療上而言,進展仍然非常有限,甚至可以說,仍處於原地踏步的階段。

就癌病特性而言,當癌瘤形成後,就算把可能致癌的原因去除,想讓癌瘤自動逆轉消失的機率還是非常低。這也是“審因論治癌病”先天上難以克服的缺陷。

1953年以前,西方研究者對致癌物(Carcinogen)的研究大致上可分為兩大門派,包括化學致癌學說與病毒致癌學說。尤其是病毒致癌學說,至今仍深深影響許多醫師對癌症的觀點,如果你注意一些老醫師的說法,包括中醫或西醫,常常以-病毒說-來解釋癌症現象。

1953年以後,當人們對DNA愈來愈清楚時,有關致癌基因的研究更是如火如荼的展開,過去有關化學致癌學說與病毒致癌學說也漸漸靠攏,成為基因致癌學說的一部份。從致突變物(Mutagen)、病毒致癌基因、原致癌基因與抑癌基因的發現,漸漸鞏固了基因致癌學說的主流地位。

但是不可諱言的,基因致癌學說仍然存在許多無法解釋的癌病現象,譬如某些人在發現自己身上有癌瘤時,在不經過開刀、放療、化療等殺死癌細胞的手段下,僅透過飲食、運動、睡眠或其他生活習慣的改變,就能讓自己身體痊癒,甚至讓癌細胞消失。

西醫治癌前提為有癌腫診斷之證據,在現今的醫療環境下,這種想法已經深深影響到癌病患者的醫療行為。但是在台灣,中醫師想獲得癌瘤診斷證據,存在許多人為的障礙。這種障礙來自台灣的西醫界,不管是從患者或從醫療的角度來看,許多無聊的法律規定看起來不但愚蠢,而且不必要。最直接的影響就是讓中醫幾千年寶貴的抗癌經驗無法充分應用,研究中醫抗癌方法的進展受到阻礙,也讓病人喪失其他有效治療癌症的機會。

中醫從3000年前開始就了有關癌瘤的記載,3000年間的癌病治療經驗中,產生了相當多的見解與學說,其中許多的看法不但相當有價值,也影響了現代中醫師抗癌的想法與診治法。依筆者的看法,其中許多的見解是探討現代“基因致癌學說”以外的部份。

由於中醫受中國哲學影響深遠,因此中醫師在思考疾病時,往往具有多元思考的特性。譬如說,中國哲學中有天地人關係的探討,中醫也廣泛的從天地人的關係來探討疾病。同樣的情形也發生在其他的學說上,像是陰陽五行學說、運氣學說、全息律等等。

臨床中醫師習慣上常常將自己的診治經驗與這些學說相互推敲、印證。好用的留下來,不好用的放在一邊。當中醫師遇到西醫說法時,一樣會將臨床經驗和這些說法互相推敲、印證。也是好用的留下來、不好用的放在一邊。

由於中醫師對自身內在經驗的重視與包容,也因此對各種癌瘤探討採取比較寬容的態度,所以中醫在癌病的研討上會有非常多元的聲音出現。瘤可以是病因,瘤也可以是病理產物。中醫抗癌診療的目標為何?如何提升生活品質?延長生命?致力於瘤體縮小的治療方式是唯一的思考目標嗎?如何對病人說明各種分歧的診治手段。

中醫將瘤病的形成分成無形與有形的階段。原本是因為某些邪氣形成,留在體內,因而形成留病,此時並無明顯病徵產生。經歷一段時間後,這種邪氣留結體內不散造成局部的病變逐漸形成,最後終於形成肉眼可見的腫瘤,並且產生疾病。

傳統中醫對癌瘤的名稱並無明確界定癌屬於惡性,或是瘤屬於良性。惡性瘤的名稱也不限於只稱為癌,而是有許多其他的病名,散在於各類書籍中探討。現代一些癌病名雖為瘤,但是也是惡性極強的疾病。因此不論古今中外,只要是惡性強的腫瘤疾病,都可歸納於癌病探討的範圍之中。

中醫在觀察疾病的過程中,常常歸納出一些比較好治的病症,也歸納預後不好或是難以治療的病症。中醫稱為順證或是逆證,也就是良性或惡性的問題。歷代中醫如何形容帶瘤患者的順證或是逆證,這都是我們該仔細觀察推敲的問題。

治療癌病的醫師也是同樣會產生許多的疑問。不僅患者必須面對不確定性的壓力,醫師也常常碰到類似的壓力。但是由於醫師的觀點常常和病人的觀點有出入,因此所思考的問題也會和病人有所不同。例如醫師會思考某某診斷對病人有幫助嗎?某某治療對病人有幫助嗎?某某說法有根據嗎?根據什麼?對各種說法的見解分歧,包括症候的意義,數據的意義,診治的方法,診治的重點,預後的判斷,甚至一些毫無根據的說法,當患者與醫師的看法愈分歧,患者診療上的服從性會愈低。

該不該鼓勵病人對沒有根據的說法有過高的期待?醫師該不該訴說各種不確定的可能性?應該要相信什麼?由於許多的癌症被發現時,大多處於中末期的階段,大家對這時期的癌症治療都處於不確定的狀態,或許醫師的了解要比一般民眾好一點,但是當醫師如何說服癌症中末期的病人不要去做愚蠢的思考?做愚蠢的事情?並且給病人一個有希望的未來呢?這也是相當困難的課題。

立場不同,看到的東西也不同。當一個病人不斷的開刀割除身上的一部份,但是病情不但不見好轉,反而繼續惡化時,要求病人繼續開刀的邏輯性到底在哪裡? 曾經有一個病人問我,當人的身上長癌時,應該怎麼處理?我給他最保守的回答說,如果屬於原位癌,沒有轉移出去,還是需要開刀拿掉。那位仁兄接著說,為什麼曾有醫師告訴他不可以開刀拿掉癌瘤,問我的意見,我只能說我不知道這個邏輯在哪裡,但是如果癌瘤長在這位醫師身上,不知道他會不會再多多考慮一下。這就是說,當每個人立場不同時,考慮的東西就會不一樣。

當醫師碰到癌病患者時,馬上就要意識到患者有可能會碰到大災難。所以整個救災指揮中心要馬上建立起來,災情如何?總指揮官應該怎麼做?救援人力應該如何?救援經費應該如何?救援物資有哪些?必須教導病人尊重專業的重要性,避免因為多頭馬車而造成人禍。避免人禍產生而讓小災變大災。醫師必須隨時充實自己的專業。有時候還要考慮病人的經濟情形,設計療程讓病人在經濟許可的情形下,接受最適合的療程。

癌症的治療法則是根據診斷而來。醫師必須洞燭機先,知道有意義的診療為何? “勤求古訓,博采眾方”是一切治則的源頭。不管是辨證論治、專病專方還是審因論治,如果沒有醫師努力尋求良好的指引,便無法成為良好的醫療模式。

“勤求古訓,博采眾方”是仲景先生的千古遺訓。在我看來,這句話也是醫師如何精進醫術的不二法門。先判斷哪些武器是有效的,再想想如何將這些武器用在適當的證型。使用無效或有害的療法,對病人只有傷害,將有效的療法用於不適當的病況中,一樣對病人有傷害。

如何讓醫師病人能夠互相了解?哪些專業術語需要讓病人了解?哪些不須了解?能了解?無法了解?難以說明?有些理論非常的複雜,複雜到就算講幾個小時都不一定能讓人理解,何況要讓醫師向一般病人解釋非常複雜的癌病,並且讓他們清楚了解這個病。但是無論如何,醫師還是要儘可能的向病患解釋這個疾病。

許多的外在因素都會影響到癌病的診治。癌病就醫環境包括病人能夠遇到的各種環境,如與醫師、其他醫療人員、專業或非專業人員、家人、朋友的接觸。癌病就醫環境會影響病人的就醫行為。

醫療資源包括看診時間、自費項目、健保給付、人力成本、醫療器材成本。醫療資源的控制也會影響病人的診療品質。

醫療風險包括侵入性檢查的風險、病情的告知上的不確定性、預後告知上的不確定性、治療上的風險、必然出現的風險。有些風險是醫師和病人需要共同承擔的。如果一味不理性的要求醫師全部承擔風險,那麼消極性的診療、防禦性的診療,甚至欺瞞性的診療就會出現。在台灣日益緊張的醫病關係中,如何避免這種狀況出現,也是癌病治療的外在影響因子。

癌病是相當難治的疾病,就算除去影響癌病治療的外在干擾因素後,單純針對疾病的治療也是相當困難。然而最近的中醫臨床抗癌研究在質與量不斷的進步中,揭示中藥抗癌具有相當大的優勢。因此在未來,中醫如何加強排除外在干擾因素,加強對中醫臨床抗癌研究的能力,是中醫抗癌努力的方向。